漂泊人生的悲劇性
——談《胡越的故事》
戀愛電影館在十一月舉辦的“步履未停”許鞍華電影選，現已接近尾聲，今次選映的作品涵蓋了初期、中期及近年之作，讓影迷重溫其創作歷程，具有一定意義。尤其是新浪潮時期的作品，至今再看仍然強勁有力，值得一看再看。
《瘋劫》、《撞到正》獲得佳績後，許鞍華在一九八一年推出更獲好評的《胡越的故事》，開啟了導演日後以漂泊人生為主題的作品。這次再在大銀幕觀看，絕不過時，悲劇性、無奈感交織出的殘酷人生，依然看得人感動。
張堅庭編寫的劇本，以當時越南難民的現實事件為題，具有書寫時代的野心，許鞍華以女導演身份觸碰這社會題材，很有魄力與膽識。影片一開始是越南難民搭船偷渡到香港，嬰兒受不了風浪與飢餓而死亡，母親輕輕放在水裡，不動聲色，像沒事發生一樣。生命原本的脆弱，就在這個小前奏顯示出來。
劇情主要講述周潤發飾演的越南華僑，參加過越戰，後來偷渡到香港入住難民營，以為平安無事，卻被特工追殺，在刀光血影下逃出難民營。從越南的打仗殺人，來到香港一樣被逼殺人，殺戮戰場其實存在世界每一角落，難怪周潤發與筆友繆騫人在茶餐廳交談時講出一句：呢度好似越南。箇中之意，另有所指。
周潤發與鍾楚紅打算去美國，卻轉折到菲律賓，一個當殺手，一個等同出賣肉體，猶如亡命鴛鴦，這是典型主流片類型，奇情驚險。許鞍華拍出亂世中的無奈、黑暗中的悲哀，並將失落之情、飄零人生注入其中，別具情懷與主題。並在類型片中不失細緻的落筆，周潤發為救情人而不惜殺人，在犯罪世界中求存；他與鍾楚紅的感情含蓄而不流於言語，與殺手羅烈更情中有義，足見刀光劍影下的真情真義。
《胡越的故事》並非許鞍華最佳之作，但劇本紮實，整體雅俗共賞、沉痛哀傷，在當時的新浪潮中有着衝擊性，不但與時代呼應，並寫出世事難料的宿命，人生無根、顛沛流離。結尾周潤發把鍾楚紅的遺體從船上輕輕放入海中，與前奏互相映照之餘，更為“人生未圓夢但已終結”的主題寫下深深一筆。
許鞍華喜歡以漂泊人生作為創作主題，《投奔怒海》、《客途秋恨》、《極道追蹤》甚至《黃金時代》，皆離不開這無奈人生。本片是此母題系列之始，四十年後對比現今世界時局，絕非過時的虛構劇情。
lhaio@yahoo.com.hk
小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