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讀羅曼羅蘭的《貝多芬傳》
我以為，對貝多芬打擊最慘重的，乃他的侄兒。貝多芬的兄弟卡爾一八一五年死於肺病，留下了小卡爾。《貝多芬傳》說貝多芬與那個不入品流的弟婦爭小卡爾的監護權。羅曼羅蘭說貝多芬心坎間洋溢着的溫情，全部灌注在這個孩子身上。貝多芬曾在給侄兒的信中道之：“像你這樣嬌養壞的孩子，學一學真誠與樸實決計與你無害；你對我虛偽的行為，使我的心太痛苦了，難以忘懷……”貝多芬本想把這個並不缺乏才智的侄兒，領上高等教育之路，但侄兒卻去習商，且出入賭場，負一屁股債。一八二六年時，沒有靈魂的侄兒，居然開槍自殺，雖沒有死，但貝多芬轟然崩潰，頃刻變得像一臉風霜的七十歲老人。沒過幾個月，貝多芬一病不起。在與死神為鄰時，貝多芬曾打發侄兒去找醫生，但無情無義的侄兒兩天之後才記起，誤醫了。小卡爾“自始至終使伯父受苦，而對於這伯父之死，也未始沒有關係；貝多芬臨終的時候，他竟沒有在場”。而在一八二七年一月三日，貝多芬還把他日夕牽掛的侄兒立為正式的承繼人。兩個多月後的三月二十六日，貝多芬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羅曼羅蘭一九○二年寫這本他自認為“小小的貝多芬傳”。而我，自然難於在微不足道的小文裡道盡貝多芬所遭受過的常人難以忍受的苦難。於是，我願意與讀者諸君再次聆聽羅曼羅蘭對貝多芬之讚許：“歡樂依然是歡樂，悲哀永遠保持着一縷希望。”“一個不幸的人，貧窮、殘廢、孤獨、由痛苦造成的人，世界不給他歡樂，他卻創造了歡樂來給予世界”。怎樣理解貝多芬所創作的歡樂呢？深自領悟其第五（命運）、第六（田園）、第九（合唱）交響曲，第五（皇帝）鋼琴協奏曲，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等非凡之作吧！你就能認同也是羅曼羅蘭所述及的：“對於一般受苦而奮鬥的人，他是最大而最好的朋友。”尤其在當前，羅曼羅蘭接着所說的更應多所傳誦：“當我們對着世界的劫難感到憂傷時，他會到我們的身旁來……”
（二之二）
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