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永不會忘記你
看過一九五四年拍攝，木下惠介導演、高峰秀子主演的日本電影《二十四隻眼睛》嗎？那是說清逸質樸的小石老師和她的十二位品位純正的學生，在戰前戰時的悲慘遭遇的。電影用了不少音樂，來烘托情節發展。其中有一首是學生在畢業典禮所唱：“我們很敬重老師／會永遠效忠他們／在這個溫室／我們過了很多年／我們將永遠懷念這裡／是時候說再見了／我們向雙方的義務致敬／雖然分別了／我們永不會忘記你……”所有學生，不論男女，都流着眼淚在唱；而老師們，神情凝重地站在前邊，黯然神傷的小石老師淚濕衣襟……
為甚麼學生會如此動情？或許，是不捨跟他們敬愛的老師從此難以見面；更或許，社會動盪不安，他們對前途近乎迷茫，並徬徨於日後的命運。那個小島的家庭，一般都窮困不堪。似乎唯有師生真摯的交往，才能令學生對人世間尚存一絲希望。
這首學生畢業時唱的歌，名副其實為《二十四隻眼睛》的主題曲。因為，其分明似曾相識。記得嗎？在電影片頭時，此曲的旋律就已響起。但當它在電影結尾又再響起時，就並非簡單的首尾呼應，而是讓主題昇華了。“舊景依稀，物是人非”。有着繾綣之情的師生重逢若夢，但只剩下七位學生，其他病死的病死、戰死的戰死；倖存的一位男生，在打仗時瞎了雙眼，但這位瞎了雙眼的學生，居然拿着他已經看不見的，讀一年級時拍的照片，一一念出每一位同學所站的位置。
歲月倥偬。在戰時失去丈夫失去女兒的小石老師經濟困厄，不得不又重執教鞭。正是那批跟她亦喜亦悲地相見的學生，籌錢給她買了一部自行車。聚會結束，我們見到小石老師冒着風雨騎自行車回家。就在這個時候，有着往日情懷已變成混聲合唱的主題曲又一次出現，其陪伴着小石老師走着泥濘的路……生活寒傖，所幸人與人之間仍有真情。學生就忠實於他們唱過的歌：“雖然分別了，我們永遠不會忘記你……”
陳 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