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等待自由
——談《返校》
榮獲本屆金馬獎最佳新導演獎的《返校》，將台灣白色恐怖時期的校園故事注入驚慄片類型，有心思有誠意，記載着歷史傷痛、珍惜着現今自由、寄語生命誠可貴。
改編自電玩遊戲的《返校》，題材敏感，涉及黑暗歷史、白色恐怖、自由壓迫，鄰埠映期一改再改，大部分戲院拒絕放映，也間接做了宣傳，反應較預期理想。事實上，本片並非大卡士大製作，成本極低，場景來來去去僅是破舊學校，但編導具膽識與心思，從校園恐怖片開始，前段出現黑暗密室與鬼怪殺人，頗有日本鬼戲影子。但劇情發展下去，嚴肅沉重，講述台灣戒嚴時期，校內秘密出現讀書會，內容全是禁書，一開始多位學生秘密抄寫泰戈爾作品，讓人想起杜魯福的《烈火》，用人腦背熟禁書內容，以傳承後世，相當悲壯。這一小小序幕，道盡恐怖時期的盲目壓迫，以及文學的影響力，筆觸直接。
後段出現師生情與告密戲，引致私刑害命，過程殘酷冷血。新晉導演徐漢強捨棄平鋪直敘的手法，空間、時間、場景、色調都甚為考究，並透過白天 / 黑夜、怪物 / 政治、現今 / 過去作對比，時空互相穿插，雖不易觀看，卻能製造懸念，逐漸交代前因後果，也展現出個人風格。無眼人顯是無情受到傷害的校工、怪物比喻恐怖政治，整間學校塗上漆黑詭異之感，猶如黑夜鐵籠。
影片寫出白色恐怖年代的荒謬與無情，妻子告密丈夫、學生告密同學，告密成為攻擊別人的最佳武器，也逐漸喪失人性，形成悲苦殘酷的世界。過程中情節未夠簡煉，局部更鋪排得較為粗疏，但導演拍來冷靜，人性不哭不狂，尤其利用黑暗無光的視覺氛圍，營造出滿載壓迫的人生。片中師生以筆傳情的簡單段落，儘管是不倫之情，卻有情味，在冷酷無常的世界中顯出真摯人性。
《返校》雖然成本低，但格局大，從校園影射時代、從學生延伸至社會人性，章法不落俗套。以“惡夢”、“告密者”及“活下來的人”構成的三幕劇，由黑暗時代寫到人性悲劇，最後傳遞“活着”的重要性，皆因自由不易得到，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整體情懷無奈。
lhaio@yahoo.com.hk
小 也